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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由村史撰寫人—張淑貞老師,與各位分享「大南澳客家人之山海戀」.ᐟ.ᐟ.ᐟ.ᐟ
寫作標的
宜蘭縣蘇澳鎮朝陽里與南強里大南澳。
1895年日本統治台灣之後,台灣總督府民政局在臺東、臺南、臺中、宜蘭、南庄、大嵙崁等地,針對殖產事業進行相關調查,藉以作為殖民地統治的基礎資料。除了要擴張腦原料地外,日人當時估計大南澳南北兩溪沿岸平原地帶,若完成灌溉設施之後,約可開墾水田3千甲,因此大南澳的移民事業,基於隘勇線的完成、道路的開通以及台灣總督府移民之計畫,便如火如荼的展開。
1908年4月23日大南澳隘勇線擴張行動開始進行,同年6月21日完成,此次行動日人將南澳泰雅族與海岸線完全隔絕,並設置電網長城將泰雅族活動範圍限制在自臺北烏來至南澳間的群山之中。也因為大南澳隘勇線的擴張計畫,日人為了後勤補給,便於南方澳至南澳之間開設運補道路,在開路過程中發現1874年羅大春命夏獻綸開闢北路的開路碑(後來移至南強里鎮安宮旁),此路便成為首批客家移民進入大南澳地區的路徑。
1912年10月財團法人臺灣救濟團成立主要從事樟腦採集,將製腦獲得的利益作為救恤鎮壓台灣原住民所死傷的日本警察遺族的基金。1916年(大正5年)該團獲得大南澳地區製腦許可,便招募腦丁前往大南澳地區焗腦,根據1915年至1925年蘇澳鎮戶政事務所登記的資料顯示,大南澳地區客家移民主要以新竹縣居多,其次為桃園地區,客家人進入大南澳地區之後,主要在南溪山、鹿皮溪一帶焗腦,也正式開啟了客家人在大南澳焗腦的新生活。現居南強里的楊慶發用海陸腔的客語回憶著:
「我們家祖籍是廣東省揭揚縣,我們是從新竹湖口人,日本時代的時候我姑婆帶我阿公來,我姑婆是第三房的,我們是屘房的,我姑婆他們是來南澳經營樟腦油的,所以就帶我阿公來這邊幫忙。阿公先過來南澳,我爸爸16歲的時候帶著我姑姑用走路過來(南澳),走了3天2夜才到南澳。」
楊家的遷移史是絕大多數大南澳地區客家人的縮影,目前居住在朝陽里海岸社區的彭煥南先生說道:
「我是來這裡出生的今年93歲了,日本時代阮阿公帶阮阿嬤跟阮阿伯跟阿爸坐車到蘇澳再走路來南澳,以前在竹東是種茶的後來聽人說這裡可以焗腦,所以搬來這焗腦。」
彭煥南說父親年輕的時候到處焗腦,只要有樟樹的地方都去過,有到過三星、寒溪後來到南澳山上砍樟樹焗腦,以前每砍一棵樟樹都會再種一棵回去,所以現在彭家山邊的樟樹都是他小時候種的。彭家是大南澳地區最早來焗腦的客家人,也是當時的腦長,所以在彭家旁邊還有一個廢棄的腦寮見證了客家人在大南澳地區焗腦的歷史。
原居新竹湖口的田金山因家族人口眾多、耕地不足無法生活,聽說大南澳地區徵求腦丁而且薪資不錯,所以先隻身來大南澳焗腦,安定之後於1939年將妻小接來生活,目前田家已在朝陽里落地生根、開枝散葉,據田春吉說道:
「我阿公(田金山)聽說這裡開墾焗腦比較好賺,那個時候的人來這裡都是焗腦,因為焗腦比較好賺,焗腦完之後就住在這裡了。後來焗腦沒了之後,還有去太平山伐木,後來太平山結束之後才回來開墾。我爸爸沒有去捕魚,但是有去走私,因為小時候還小我只知道去拿黑糖、餅乾、大的東西我是不懂,因為那時候我還小。因為那時候おきなわけん(沖繩)的黑糖價錢很好,所以都去那裏走私黑糖,後來這裡有(製糖)會社之後就沒了。我是沒有去種過甘蔗,但是有牛車經過時有去偷來吃過。」
「走私」對當時大南澳許多居民來說是一個大家都知道「不能說的秘密」,每個提到當年家中長輩走私那一段歷史時,都說那是為了生活才會鋌而走險所做的選擇,而這段走私的歷史確實讓許多人賺到錢,翻轉人生、改善了生活。大南澳地區的樟腦產業隨著樟樹開採殆盡,石化工業興起,以及太平洋戰爭的緣故需求不在之後,部分客家人開始轉向土地開墾從事農業生產;此外因為面對著太平洋的關係,有部分的客家人開始慢轉向海上發展從事捕魚的工作。
日治時期日本政府有計畫地在大南澳地區進行移墾政策,由目前文獻資料以及田野調查資料顯示,客家人是最早進入大南澳地區開墾之族群,1924年以後,日人在宜蘭三郡招募墾戶至大南澳地區開墾,1927年日方成立「大南澳移民購買利用組合」,成立之初只有109位會員,1934年會員人數暴增至632人,由此可知1925年之後,大量漢人移入的情形。大南澳地區的開墾最早是來自桃竹苗一帶的客家人,主要是從事製腦與農墾工作。客家人進入大南澳約10年之後,宜蘭其他地區的墾民才陸續進入開墾。正因為其他族群的移入,當樟腦產業沒落之後,部分客家人開始跟熟悉海上捕魚的蘇澳組學習捕魚知識,開始由山上轉向大海發展,成為台灣少數以捕魚為業的客家人。
目前大南澳地區的漁業除了傳統的捕魚方式外,還有定置漁網漁業,朝陽漁港與粉鳥林漁港每年重陽節後至端午節之間,每天早上7:00、下午15:00都會有定置漁網漁船入港提供魚貨讓民眾採買,許多人稱這種買賣魚貨的方式為「搶魚」,也算是另類的無菜單料理,因為你無法知道今天會有什麼魚、有多少魚、一直要到收網後才會知道今天的漁獲量,入港後船家會將活跳跳的魚倒在地板上讓民眾選,買家們為了要買到心目中理想的魚,會使出渾身解數開始「搶魚」,這樣的買賣方式成了大南澳地區買定置漁網魚貨的特殊文化。
目前居住在大南澳地區的客家人佔總人口數的1/3左右,大部分65歲以上的客家人都還會說客語或是聽得懂,當地慣用的客語以海陸腔為主、四縣腔為輔,雖然許多客家鄉親有時候客語說的不太流利,但是對於客家身分與文化都非常認同。大南澳地區的發展史就像台灣其他地方的縮影,人們為了生活離鄉背景,在異地努力的工作、展開新生活、結婚生子、開枝散葉,最後成了故鄉的客人,成了異鄉的在地人,就如同這句詩「年深異境猶吾境 日久他鄉是故鄉」。